无如巴大亨如今已经练成两种武学,已非吴下阿蒙,又因庄幼推说过「妻债夫还」的话,他早已防著这位厌恶男人的「恰查某」会突然出手,因此一见她眉梢一动,立即横瓢三尺,闪过她的指劲。 庄幼雄一指落空,不觉失声道:「这酸丁居然练成了武艺。」 黄色-=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.com 最新地址--免地址发布:huangsewenxue.net 自动回复-地址邮箱:bijiyinxiang@gmail.com 庄少雄笑道:「妹妹别丢脸了,巴兄若未练成武艺,他又怎能逃得脱爱六座主的穷追。」 巴大亨暗叫奇怪,方才双方并没有通过姓名,庄少雄怎麽知道追赶的凶徙里面有个爱六座主? 但选是没来得及询问,庄幼雄已又哼了一声道:「好,我倒要试试酸丁有了什麽气候?」话声一落,掌影片片飞起,疾向巴大亨涌到。 「咦——」巴大亨一看对方起手的招式,竟然和自己所学的掌法有几分相同,不禁大感奇怪。 他不愿与一个少女计较,加上对方又是恩兄庄少雄的妹妹,更是不便得罪,只好以轻巧的身法闪避,边声叫道:「请姑娘不要相逼,我们是自己人。」 「胡说!谁是你自己人?」庄幼雄本恨男子,听他叫出「自己人」,以为意存轻薄,玉掌翻飞,幻出一屏晶莹如玉的掌影,排山倒海向前涌卷。 这样一来,巴大亨更发现她那掌法与自己所练的同是一条路子,急道:「小可决不敢冒犯姑娘,请恩兄快请令妹停手。」 「他敢!」庄幼推一声娇叱,掌势更加紧密,每一掌都罩向巴大亨的要害。庄少雄似被巴大亨施展的轻灵奇妙身法而吸引了全付精神,也许真的怕了自己的妹妹,竟是睁大眼睛,一语不发。 巴大亨暗暗叫苦,倒跃一步,退出丈余,拱手笑道:「小可也使出一套掌法,请姑娘过目,如何?」 庄幼雄不容分说,追上去又是一连几掌。 然而,巴大亨已打定主意,要使出自己学来的那套掌法以探究彼此武学的渊源,未待对方掌劲压到,急又退出四五丈,跟著便提出架式,并连发几掌。 庄幼雄睹情之下,先是一怔随即娇叱一声:「哥哥,你敢将本门的气功掌教给酸丁,咱们找娘评理去。」 一转身子,冲到庄少雄面前,抓住他的手腕就走。 巴大亨急叫道:「哇操!姑娘留步,小可的掌法决非令兄所传。」 「废话!」庄幼雄边走边骂道:「我哥哥替你解了穴道,要不是他传了你掌法,你怎会喊他恩兄。」 庄少雄不悦道:「妹妹怎能如此武断,硬说我将独门武学传给巴兄?」 庄幼雄泠哼道:「不是你传的,难道还会是我麽?」 庄少雄笑起来道:「怎麽不是你?巴兄聪敏过人,正是模仿你所使的招式之後再原样奉还。」 庄幼雄气得停了脚步,同身喝道:「酸丁,你说到底向谁学得这种掌法?」 巴大亨含笑道:「哇操!既非令兄私传,也非偷学姑娘的,我这套掌法,实在是一位女友所传授的。」 庄幼推向她哥哥瞪了一眼,冷笑道:「我说男人没一个好人,这话说对了吧,这酸丁自有娇妻,还要另结什麽女友,说不定他那女友就是你那位桂妹。」 庄少雄怒道:「你简直越说越不像话了!」 「怎麽——」庄幼雄不服道:「说不得你那位桂妹是不是?我倒偏要找她问问,是不是你私传武学给她,她又转授了这个酸丁。」 说罢,猛一跺脚,向南奔去。 「妹妹,妹妹!」庄少雄急得连声呼唤,随後追去。 巴大亨茫然痴立,待庄氏兄妹走得不见了影子,这才长吁一声,奔同拂云庄主栖身的大槐树,将经过详尽告知。 拂云庄主无限惊讶道:「照贤侄这样说来,那姓庄的少年莫非是与黑鹰令有极深的渊源!」 巴大亨心头一震,暗忖那群凶徒似乎并非见剑而退,而是因庄少雄说了什麽「上方剑新恶人相人头」的话才返走的。 可是若况那样一位谦冲和气的少年与凶徒同党,怎能使信?沉吟道:「小侄当时也觉十分饪突,但庄少雄确确实实足个好人,此事部又令人费解。」 拂云庄主道:「我并非说他不是好人,也许其中另有缘故,至於贤侄所学的掌法,决不是蒋瑞生的武学,也不眇麻姑的武学,你想想看,另外给识过姓庄的人没有?」 「无愁居士就是姓庄。」话一出口,猛然一怔,道:「难道庄氏兄妹就是无愁居士的後人?」 拂云庄主颔首道:「这很有道理了,你曾说无愁居士的儿子因父娶妾而走出二十年,当然已可成家立业,庄幼雄憎恨男子,连女子也憎恨在内,说不定她已知道她祖父当年的事,才有这种过激的性格。」 巴大亨心头微凛,道:「难道庄竞推憎恨他父亲,竟因此投靠了黑鹰令主?」 「这很难说。」拂云庄主叹息道:「一个人在气愤之时,行为难免过於偏激,倘若他真已投靠於黑鹰令主,你只有将无愁居士的武学练得更加精纯,才有希望使他同念亲情,脱离苦海了。」 巴大亨沉吟良久道:「如果庄竞雄甘心从恶,未必就肯回头,奇怪的是双龙玉令竟会在无愁居士身上,莫非他就是当年的双龙令主?」 拂云庄主道:「这却不然,双龙令主若果在世,该是八九十岁的人了,无愁居士年纪与我等差不多少,决不可能是双龙令主。」 巴大亨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,猛然记起软骨秀才曾经唆使翟小仙盗取无愁居士的造化图,自己父亲留诗的最後一句也提到造化图,可见造化图是一个重要关键,忙道:「伯伯可知道造化图的故事?」 拂云庄主道:「说起那帧造化图,不但我知道,武林人物几乎全都知道,据说五五十年前出现了一位玉楼巧妇。 「此人就是高唐院的创始人,不但生具慧心慧眼,而且武艺也臻於化境,祗因高唐院原是武林豪雄,文人雅士趋营之地,所以玉楼巧妇得以闻知许许多多秘事。 她将这些秘事编成为造化图,一共只有三千七百一十七个图,但纵横可读,斜隅成文,随便由那一个字起请都可以读得通,而意义又深奥无比,当时就无人能解,後来那帧造化图就落在一位文士手中。」 巴大亨笑道:「那文士一定是位饱学之士吧?」 拂云庄主摇摇头道:「饱学不饱学,倒没人知道,但那文士得到造化图几年之後,江湖上就哄传有个什麽象牙之塔。」 「象牙之塔又怎样呢?」 「谁也没见过象牙之塔,有人只说那是小孩子挂在头上的镇邪物,又有人说是以象牙建成的塔,虽然都是揣测之辞,却说来有声有色,远说什麽必需武林五宝才可以攻进象牙塔,取得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。」 「何谓五宝、三宝?」 「武林五宝就是你家的照胆剑,我的文阵刀,眇麻姑的麻姑爪,陆三元的地皮铲和一枝不知落在谁手的量才玉尺,至於前辈奇人留下的三宝是一粒燃灯古佛的舍利子,一部龙树菩萨的密宗武学和三粒长生不老丹。」 「这就难怪了。」巴大亨大悟道:「敢情黑鹰令主是欲固尽获这五种宝刃,好攻入象牙之塔……」 说到这里,忽然一顿,蹙眉道:「庄少雄若是黑鹰令主的人,他难道肯放过伯伯这柄文阵刀?」 拂云庄主苦笑道:「伯伯可能是托了贤侄的福,才逢凶化吉。」 巴大亨仍难相信庄少雄是黑鹰令主的手下人,却又没有更好的反证,沉吟道:「麻姑爪不知被何人夺去,奸徒未能夺得伯伯的文阵刀,也未能唬去爹爹的照胆剑,量才玉尺不知落在何方,再下去黑鹰令也许是指向陆三元的庄上,伯伯认为对不对?」 拂云庄主目泛奇光,喟然叹道:「这事大有可能,陆三元就住在鼠满丘,此人无害无恶,非正非邪,我等该去告诉他预先准备一下。」 巴大亨点头道:「应该去的,只是任叔叔负伤不便,伯伯该卫护他到往安全的地方养伤,不如指示路径,由小使单独前往比较妥当。」 提起任进方,拂云庄主不禁笑了起来,自己暗中骂了一声「糊涂」,立刻拂开任进方的穴道。 任进方到了这时才哼得出声,气呼呼道:「你这糊涂虫,几乎要把我闷死了。」 拂云庄主失笑道:「我以为老弟已经熟睡,谁知你竟醒著。」 任进方没好气道:「在这种鬼地方,我能睡得著麽?巴老使不必替我这不成材的叔叔担心,这点儿伤势困不住我,我还可以走得动。 「咱们等到天亮後就一道去鼠满丘,鼠满丘是武林中著名的七绝凶地,陆三元不认得你,别陷在他那棺材穴里吃了大亏。」 巴大亨诧道:「棺材穴?这话怎说?」 任进方笑这:「鼠满丘是陆三元的师祖特意经营的纽地,地道纵横交错,人一陷进地道就成了瞎眼老鼠,很不容易走得出来。」 巴大亨「哦」了一声道:「难怪他那弟子侯芷学会发墓的本事,能够由蒋百万的秘室内掘墙而遁。」 「对了,老侄你真聪明。」 任进方赞叹道:「可惜叔叔十兄弟找了半辈子,就找不到一个聪明的孩子,好将各人一身武学传绫下去。」 拂云庄主虎目忽然泛起泪光,长长地嘘了一口气。 任进方微微一怔道:「老哥又触发什麽心事了?」 拂贸庄主黯然摇首道:「假你我这样胡闯了一辈子,今日落得这样下场,纵能找到一二个传人,又能起什麽作用?」 任进方断然道:「不,倘能找到家巴老侄这样的人,便不但能尽学精粹,并可发扬光大,云阳十杰每人有一套绝技,如若融会贯通在一人身上,一样大有作为!」 巴大亨点点头道:「任叔说的有理。」 任进方忽然坐了起来,一个翻身,竟向巴大亨拜倒。 巴大亨吃了一惊,急伸手搀扶,叫道:「任叔为何如何?」 任进方泪流满面,嘶声道:「为了报仇雪恨,不成材的叔叔有个不情之请,必须老侄勉允予为其难,叔叔方能说出原委。」 巴大亨见对方那惶急之情,也就猜中几分,怆然道:「小使已明白任叔之意,只恐资质愚鲁,有负叔叔盛情。」 任进方仍然屈膝跪著,急促地道:「老使天纵聪明,正可光大十杰武技,愚叔不敢称师,只望老侄答应下来,便可将十杰武学精粹择要传授。」 拂云庄主笑道:「那有人家你这样强人习艺的?不过,云阳十杰从未收徒,巴贤侄虽有家传武学,难再拜师,只要你能传艺,不传宗,巴贤侄倒可考虑一下。」 任进方接著道:「小弟岂敢企为人师,只求巴贤侄肯学十杰的武艺,於杀绝黑鹰凶徙之时,替十杰略显威风,於愿已足。」 巴大亨暗忖这老人确也可怜,云阳十杰死了九个,剩下他一个还少了一条左臂,难怪他如此悲愤,急找传人,自己反正要找黑鹰令主报家仇,雪父恨,何妨接受好意,以慰此老一片苦心? 心念及此,也就在板床上深深一拜道:「小侄敬谢成全。」 任进方喜极,也答了一拜,一伸独臂,抓紧巴大亨的手腕,虎目闪著泪光,慨然道:「愚叔委屈你了,为了不让绝技绍传,只好如此,尚请贤侄见谅。」 巴大亨由於受了对方赤诚感动,禁不住热泪盈眸道:「小侄只怕练不成功,白费叔叔心血。」 「一定成功。」任进方断然道:「云阳十杰每人仅有一种得意绝艺,余下的皆不足道,愚叔明天就将各人的心诀教给你练。」 拂云庄主虽知老友那十种绝艺不过是:邱思远的软鞭,高传统的钢环,郑壮为的飞抓,皮书臣的铁笔,龙相的套索,雷国通的练子枪,蓝田玉的铁扇,温天烈的阴喝指,华白伦的琵琶针和任进方的连环飞刀,并没有多大了不起的。 但因任进方孤谄可感,寄望在巴大亨身上发扬光大,也著实从旁赞助,不觉天色微明,这才一同下树,检视敌人留下来的尸首。 哪知一揭起那些尸体的面幕,三人都禁不住一怔,原来面幕後的脸孔竟足刀疤纵横,丑恶难看之极,根本就无法认出庐山真面。 巴大亨惊奇道:「这些伤痕好傲是故意造成的,要不然,怎会每一个人的面孔都这样难看。」 拂云庄主慨叹道:「贤侄说的不差,可见黑鹰令主在网罗得这些高手之後,惟恐彼人认出原来面目,竟使他们个个毁容,其阴陈毒辣,无以复加!」 巴大亨做梦也想不到武林中竟有这样残酷的魔君,切齿恨声道:「这种凶魔何得称为令主,黑鹰魔君将来不知如何死法,但他能令人毁容,总不至叫人把身上的特徵也一并毁去吧?」 拂云庄主怔了一下,触动灵机,急忙揭开那疑为李之本的前襟一看,不禁惊呼一声:「怎会是他?」 任进方急道:「是谁?」 「老蜈蚣诸葛天行。」拂云庄主满面惊疑,接著又道:「这不会错的,他肚皮上这一道粗毛,由心口直达脐下,奇怪的是几年前听说他已物故,怎会投身在黑鹰魔君门下,而和我为敌?」 任进方奇道:「话葛天行不是和老哥有点交情麽?」 「就因有过交情才令人费解。」拂云庄主想不出所以然,只是摇头叹息。 巴大亨措眉苦思,暗忖赵卿卿在塔上戴的用那付面具就有这些脸扎这麽难看,据说是那传自己轻功的褐衣老人所赠,若能找到那褐衣老人,也许能问出一点眉目。 但黑鹰广君有什麽力量促令这些高手毁容,并死心效命而与自己旧友为敌? 想了半晌,忽有所得,忙道:「伯伯曾说武林人物善於乔装,又可服药物使声言暗哑,不知有无能使心智改变的药物?」 「哦」拂云庄主沉吟道:「改变心智的药物?这倒不曾听视过,但确有几种药物能令人发疯,忘了本来。」 巴大亨目光大亮,同时也毛骨悚然,叫道:「这就是了,如果黑鹰魔君先以灭门纸令侵袭武林中某些宗派,设法擒下一些高手,再使他们服下发疯的药物,驱使他们与未归附的武林人物为敌,岂非轻而易举?」 拂云庄主脸色惨变,颤声道:「贤侄这话大有道理,否则他那来这麽多高手?」 任进方也惊得老脸变色,急促地道:「小弟此时区替嫂夫人和侄女等人鱿心,别被恶魔擒去,强迫服下疯药,回头与老哥为敌,那就糟了。」 拂云庄主听得心胆俱寒,急道:「我们快安葬好几位兄弟的义骨之後,立刻赶去看看。巴大亨也觉得任进方之言并非过虑,急和二老分别寻来「云阳九杰」的残骸下葬,跟随拂云庄主赶到远离二三十里乱山中一座石壁前面。 竟发现石壁上也刻有「此地於今不可居」的那首七律诗,不禁一怔道:「原来家严也曾到过此地,不知他老人家是先来这里,还是先到拂云山庄。」 拂云庄主惶急地敲打石壁,没人答应,只得搬开塞在石壁根下的两块巨石,现出一个方广三尺的穴口,穴内涌出一股血腥气息,急匐匍进去一看,原来那广润十几丈的洞里竟躺著十几具蒙面黑衣人的尸体。 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道:「你爹真是奇人,伯伯又蒙受他一次大德,可惜不知他把我一家人救往那里去了!」 心巴大亨发觉自己父亲神出鬼没,不禁大感快慰,替自己父亲逊谢几句,随与二老退出穴外,刚退出洞穴,忽忽闻远处有人娇呼一声:「爹爹!」 第八章涉险冒凶徒 巴大亨闪目一看,即见一道黑衣织影由山坡上一从荆棘後面奔了出来。 拂云庄主大喜道:「韵儿,你妈和他们呢?」 两地相距约有二十丈远,被呼为韵儿的少女来势迅速,眨眼间已奔近十几丈,只见她边跑边叫道:「妈和弟弟他们全藏得好好的,啊,任叔叔你……」 任进方苦笑道:「任叔叔丢了一条胳膊,留得一命,但是你那九位叔叔连老命也全丢。」 韵儿星眸一红,滚下两行一泪水。 任进方也红著眼眶,强自忍著不让老泪徜下,长喟一声道:「韵儿不要哭了,先见过这位巴哥哥吧。」 拂云庄主「啊」了一声道:「我倒喜欢得糊涂了,竟忘了替你们引见,这位是神州第一剑手巴叔叔的哲嗣,名大亨,这位是愚伯的幼女韵芳,少有教导,贤侄请莫见笑。」 巴大亨早就料到来的是拂云庄主的爱女,头一瞥去,即看出她长得明眸皓齿,娇艳欲滴,年纪约有十四五岁,一头秀发被在肩後,显得稚气十足。 听拂云庄主替他爱女谦逊,赶忙陪笑道:「伯伯怎麽客气起来,小妹妹一定很聪明,该已尽获真传了。」 他这话说来十分得体,哪知韵芳却将小樱唇翘起好高,恶狠狠向他瞪眼,引得任进方哈哈大笑。 拂云庄主同过头来,一见了爱女那付怪相,立即薄斥道:「韵儿不可无礼,远不快叫巴哥哥。」 毕韵芳一晃脑袋,一嘟小嘴,道:「人家就不叫。」 敢情是平日娇纵惯了,做父亲的也拿她没法,只好向巴大亨摇头苦笑道:「贤侄不要见笑,你这妹妹就是这付德性,再过片刻,她就好了。」 毕韵芳听到後面一句,果然「扑哧」一声笑了起来。 拂云庄主好笑道:「你快在前面带路罢,你妈他们在什么地方?」 毕韵芳诺道:「奇怪,爹不是教我们在後山分散藏起来么?」 拂云庄主茫然道:「我没有……啊,一定是巴叔叔冒名来了。」 「什麽巴叔叔?」毕韵芳摇摇头道:「是一个佩剑的蒙面人,我们刚藏进洞里不久,那人就来到石壁外面,说是爹教他来的,妈想起外人不知有这秘洞,认为是自己人,所以让那人进去。 「那人立刻说有强敌就到,最好是紧靠洞壁掩蔽或躲藏起来,让他单独应付,没有好久,果然就又有人冲进石洞。却被先来的蒙面人道杀十几个,最後还追出洞去,过了一会他又转回来说危机未过,须住後山分散藏好。」 拂云庄主点头道:「你妈也没问那人姓名麽?」 毕韵芳道:「谁说没问,那人不肯说,还说不要向外人提起这事,他一直在这里看著我们走向後山,才不知在什麽时候走了。」 拂云庄主正色道:「那人就是这位巴哥哥的父亲,若不是他父子二人来援,我们一家连任叔叔全都没命了。」 巴大亨急道:「家严以乔装面目行事,必定大有用意,还请伯父和小妹千万莫对别人提起。」 说到「小妹」二字,又带著几分担心,偷眼一望毕韵芳。 果见她微微一翘樱唇,这才明白她原来不喜这两个字,暗自好笑道:「你能有多大了,不是小妹是什麽?」 拂云庄主倒没留意爱女的神情,颔首道:「贤侄耽心的是,愚伯等今後自当谨言。」 巴大亨刚刚称谢,毕韵芳忽然跨上一步,侧著头,扬著脸道:「你当真要做人家的哥哥呀?」 「不敢。」巴大亨知道麻烦来了,赶忙含笑回答。 毕韵芳轻轻一哼这:「量你也不敢。」 任进方忽然笑道:「好侄女,你不喊哥哥倒也罢了,还敢撩逗冒过,你这位巴哥哥本事大得很哩,别说我这叔叔不行,连你爹都打他不过,要不相信,你就试试好了。」 巴大亨听这位要向自己传艺的叔叔居然挑拨毕韵芳向自己交手,不由得怔了一怔。 「来呀!」毕韵芳一声娇叱,粉臂一伸,已抓住巴大亨的手腕,叫道:「你要做哥哥,就比三场看看。」 巴大亨转头望著拂云庄主,意欲乞求援颊。 任进方又抢先道:「贤侄你远怕比麽,比就比吧,最好是先比一场轻功,看看是谁跑得决。」 毕韵芳星眸直瞪巴大亨脸上,叫道:「我准嬴,你敢不敢?」 巴大亨暗忖这姑娘真正刁得可以,赢了她也不见得光彩,再看拂云庄主,却见对方微微点头,还带有企求的眼色。 心想伯伯也许要藉这一场比试来煞煞爱女的骄气,这也无可厚非,当下向毕韵芳微笑道:「小妹既欲一舒筋骨,愚兄奉陪何妨。」 「那就走。」毕韵芳声落人起,刹那间去了十几丈远。 任进芳急道:「这妮子轻功不弱,贤侄若不快追,当真要输了。」 巴大亨不知这位叔叔存何心意,不由得苦笑一声,也就施展出快逾奔马的身法,一直追了下去。 拂云庄主注视两条身影先後消逝在乱山之中,回头一笑道:「任老弟,你挑拨他二人比试是什麽意思?」 任进方笑道:「兄弟替老哥撮合这门亲事还不好麽?」 拂云庄主正色道:「这著棋,老弟走错了,巴贤侄早就有了女伴,看他昨天到庄时那著急寻找那女伴的情形,纵是尚无齿臂之盟,也谈心心相印。小女资质不恶,也算是大户人家,难道要她去侍奉箕扫,作个小室不成?」 任进方楞了半晌,才微蹙老眉道:「兄弟见他年少练达,一心想作成此事,没料到他早交女友,不知那位侠女是何等人物?」 拂云庄主道:「这倒不会问过。」 任进方吟道:「兄弟找机会问他一下好了,贤侄女意质兰心,不配他这般少年英雄,可不要把憾终生麽?」 拂云庄主掀髯微笑道:「圣人云:「人之患,好为人师。」老弟为了十杰武学不致绝传,欲为人师,情有可原,却何必又好为人媒起来?」 任进方笑道:「老哥几时见兄弟为人做媒过?这次不过因为看见郎才女貌,举世难寻……」 话到半途,忽然一怔道:「韵芳回来得好快,难道巴贤侄竟输了?」 拂云庄主急回头看去,果见爱女由远方狂奔而来,看她那身形摆动,脚下虚浮的样子,好像是情急奔命,绝不是什麽比赛轻功,赶忙和任进方迎上前去,叫道:「韵儿你怎样了?巴哥哥呢?」 毕韵芳奔得上气不接下气,停步下来,胸脯起伏不已,好容易吸得一口气,透下丹田,才喘息著道:「巴哥哥发现了黑鹰令,一直追院下去了。」 拂云庄主忿然道:「又有黑鹰令?」 毕韵芳点点头道:「女儿并没看见,祗听他说了「鹰令重现,快回报信」八个字,便条一阵风似的掠过身侧,冲向西方那些乱山中了。」 拂云庄主著急起来,不觉怒声道:「你为什麽不跟著追去?」 毕韵芳有生以来,还没儿父亲对自己这般厉言疾色过,俏脸一惨,星眸中也含现两粒泪珠。 任进方笑道:「老哥怎地责斥韵儿起来,她若是能追赶得上,还用得著你这老的吩咐麽?」 拂云庄主抓抓头皮,苦笑道:「我真急得糊涂了,韵儿快去告诉你娘,教各人分批先往舅舅家暂住,我和任叔去助巴哥哥一臂之力。」 毕韵芳见老父抓头皮懊丧,又笑了起来,但一听说要去助巴大亨,急忙摇头道:「追不上他了,这时至少也在十里开外了。」 拂云庄主毅然道:「追不上也得追,人家帮我们那样大的忙,不能眼看他单独去涉陈的?」 毕韵芳蹙著蛾眉道:「任叔身上有伤……」 任进方不待话毕,一声豪笑道:「贤侄女以为叔叔在乎这点儿伤势麽,我这条命远不是人家给捡回来的?」 他有意作煤,特意以话透出巴大亨艺业高强,自己和拂云庄主的性命全是巴大亨所救,拂云庄主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意思,事实上也是如此,含笑颌首道:「韵儿赶快去吧,你去後我和任叔也好走。」 毕韵芳只得轻轻点头,说一句「爹爹和叔叔珍重」,转身飞步而去。 ※※※※※※乱山叠叠,流水潺潺。 日色不过足午未时分。 在这乱山丛中,一道黑衣劲装,肩负长剑的身影疾走如飞。 他,忽然向东,忽然向南,忽又转西,忽又转北。 他肩後那支长剑,剑柄上黄蕴飘拂,在日光之下,不但烫起黄光,并且闪出异彩。还有,他左手居然远倒持著一只黑鹰。 因为那只黑鹰被倒提著,所以起落之间,题翅飞扬,鹰嘴点地,骤看起来,那只黑鹰就好像是活的,祗差不能抬起头来啄他一下而已。 在他身後二三十丈之遥,另有一道身被兽衫飘飘然如游山玩水,蝴蝶穿花,虽也迅若流星,却显得不慌不忙,从容不追,安详之极地在黑衣人走过的路上疾行。 每当黑衣人转过山角,或被林木怪石障蔽,那身影便立即耀登高处,游目四顾,然後又向黑衣人的去向追去。 不用说,这身影正是初出茅芦,却又激於义愤,不顾自己安危,勇助拂云庄主,结果尽驱黑鹰凶徙的巴大亨。 他被迫与毕韵芳较量轻功,为了保全两家颜面,既不能胜,更不欲败,只好保持十来丈远的距离,亦步亦趋地,路在毕韵芳身後。 哪知走了一程,猛见前面光影一闪即隐。 那虽是一瞬之间的事,但他已看出是一条人影隐藏入林木後面,并也看出那人身穿黑衣,手中提著一只黑鹰,到底那只黑鹰是真的还是纸扎的,仓促间倒未能判别。不过在此灭门纸鹰重现江湖,使武林风声鹤唳,草木皆兵的时候,居然有人提鹰而行,又见人而避,无论如何也透著古怪。是以,他急忙一紧脚程,追上毕韵芳,脚下亳不稍绥,只在经她身侧的时候交代了八个字,即穷追下去。 「追,追!不相信追不到你。」他激励自己的勇气,在心里暗呼著。 一个多月以来,黑鹰令曾经出现三次,每出现一次就令一位在武林上享有盛名的人物毁家人遁。这是第四次的黑鹰令,尚未出现江湖就被他遇上,岂有不穷根究底之理? 他练的是宇内绝顶轻功之一,若果尽力施为,也许可以追过黑衣人前面,然而,他并不欲与对方较量,一心想看看这支黑鹰令送到何处。接受黑鹰令的主人是何等人物,决不让对方察觉有人追踪,是以几个时辰过後,双方仍保持著一段距离。 但到了这时候,他猛觉对方轻功不仅不在自己之下,并还十分眼熟,好像在什麽地方曾经见过这种身法。时间不容他参加思考,一座坐北朝南的大庄院已经呈现眼前。 黑衣人猛可加快速度,家一朵乌云掠入庄前不远的树林中。 「不错,原来就在这里。」他暗暗为自己追院半天,终於追到对方留下黑鹰令的地方,这场辛苦没有白费而庆幸。当下蹑手蹑足,栓步入林,发现黑衣人正路在一株树下,赶忙也藏在一株树後,但见对方将手中黑鹰凑近嘴遑吹气,把黑鹰吹得品头挺颈,然後手臂一扬,将黑鹰送上树顶,恰就头北尾南,站在一根树枝上。 送鹰上树并不算奇,但一只假鹰被送上树项之後,居然能以脚爪抓紧树枝,这种手法可就令见者骇然了。巴大亨微微一惊,又不肯轻易放过揭破对方阴谋的机会,由树後从容转出,徐徐道:「哇操!好手法!」 黑衣人一语不发,猛可站起身子,一射出林。 「哇操!走?」巴大亨一声清叱,疾如流云追出。 然而,黑衣人此时的身法却快得出奇,恍如长虹经天,几个起落之後,就隐入乱山差中不见了。 辛苦追院而来,偏在对方留下黑鹰令之後,把人追丢了,巴大亨暗侮自己大意,可也暗惊对方艺业不同凡俗,若果真正交起手来,自己未必就可取胜。 回头一望,庄院在目,那品然挺立在树梢的黑鹰更加显明,奇怪的是鹰项肉冠部是艳红如血,与在拂云山庄所见的蓝冠纸鹰并不相同。 怪!蓝冠纸隐代表的是灭门杀家,红冠纸鹰代表的意义又是什麽? 沉吟间,忽见几条身影涌出庄门,惟恐被人误会,急忙藏起身子,遥闻有人惊呼道:「谁送来灭门纸鹰?」 接著又听得有人以洪一品的声音喝道:「胡说,灭门纸鹰怎会送来本庄?」 巴大亨念头一动,暗忖在举世为灭门纸鹰而慌乱的时候,这人竟认为灭门纸鹰不该送列这儿来。 若非与黑题令主有相当交情,怎敢说这狂妄的话?又间先说话那人辩道:「门下怎敢对堡主撒谎,确实是一支黑鹰令。」 洪亮的声音造:「千万别动它,待我看过再说。」 巴大亨急伸出半个脸孔看去,只见一道长袍身影飞身登上枝头,对那黑腰观察半晌,忽然发出绝望的呼声道:「罢了,前几天听说蒋瑞生因灭门纸鹰毁家而遁,老夫还未能置信,不料第三支黑鹰令竟在光天化日之下送来风雷堡,令主莫非……」 似乎大有忌惮,忽将话头顿住,飘回地面,向拥挤在庄外的人群挥手道:「你们赶快收拾细软,今夜三更遵令行事。」 巴大亨由话里听出这位风雷堡主对黑鹰令主也深怀戒慑,显然也必是蒋瑞生一流人物,敢情尚不知拂云山庄已收到一支,所以自认继蒋瑞生之後收到第三支。 眼见今夜三更,这座拥有二三十间大屋子的庄院就要付之一炬,受祸者又属於邪派人物,一时间竟不知该不该插手去管。 忽听首先发现黑鹰令那人又道:「启上堡主,方才门下先听到一声吆喝,出来一看,就见黑鹰令出现在树上,不知是否送令之人被人发现,还是他故意促让我们留意,要不要查看一下?」 「有这等事?」风雷堡主挥手道:「你们先收拾东西再说。」 巴大亨见那些庄汉进庄之後,风雷堡主仍在外面徘徊,忽而以拳击掌,忽而低头寻思,忽又抬头望望那只纸鹰。心知对方面对毁家之难,若非与黑鹰令主同夥,纵是十恶不赦之徒也会觉得苦痛,暗忖学武不仅为了保身,也为了行侠救人,风雷堡主既侄是凶恶之徙,他一家人又有何李,必须受流离失所之苦? 念头一转,顿觉义奋填眉,立即要挺身而起,那知身子方动,忽有一粒小石子由身後飞来,「啪」的一声,落在左侧不列一尺之地。这当然是有人警告不可轻擎妄动,但他回头看去,却又不见有人徽怔一下,不由轻声喝道:「风雷堡难道非毁不可麽?」 左後侧十丈外的乱石後面,有人发出一声轻咳。 巴大亨知道已被黑鹰令的执行人暗中监视,一想及自己一家与拂云山庄先後受害,云阳十杰死去九人的事已是热血贲张,眼见风雷堡又将成为黑鹰令下的牺牲者,更是难忍当下,冷喝一声,飞身扑去。 他以疾速无伦的身淦一扑十丈远近,不过是电光般一闪,仍落在乱石顶上一看,那人竟如魅影般无端消逝,只於地面上留有「除暴即以安良」六个大字。 字是以石子划地写成,写得每一笔深陷半寸,笔划两侧因有沙石散落,以致显出锯齿形,认不出是何人的笔迹。「除暴即以安良」这话说得堂皇正大,巴大亨免不了徽微一怔。 就在这个时候,风雷堡主已随後奔来,呵呵大笑道:「老朽竟获睹黑鹰令使丰采,可谓三生有幸,诮即移侠驾进庄,藉以光辉蓬毕,万望勿却为是。」 巴大亨急忙回身,但见这位堡主年约五旬,精神瞿烁,身穿一件雨过天青「寿」字缎袍,站在三丈开外,哈腰拱手,执礼甚恭。忙也拱手回礼,正色道:「哇操!一丈差九尺,差得远哩!堡主请莫误会,小可并非什麽黑鹰令使。」 风雷堡主鞠躬再拜,谄笑道:「小侠实在无须隐瞒,既然齐令而来即为令使,老朽恭请侠驾入庄,实在乃是一番诚意。」 巴大亨听对方认定自己为「黑鹰令使」,仍然必恭必谨,口口声声称什麽「小侠」,促什麽「侠驾」,心头大感不悦。 但想到在拂云山庄所见那两批「令使」人人心毒手辣,也许对方闻黑鹰令而丧瞻,也难怪卑躬曲节,希冀能够保全。暗忖看这堡主只有惶恐之情,未露凶残奸诈之相,那隐形人竟留下「除暴即以安良」的字,到底谁「暴」,谁「良」,应该先看个明白。 风雷堡主看出事有转机,忙又一指到地,道:「小侠不必多疑,老朽就此前导。」 巴大亨主意既定,心地泰然,遂跟对方走到庄院门口,只见四名带刀大汉在门内分列两旁,垂手肃立,当中一座屏风门紧紧关闭,还看不到庄里的景况。风雷堡主停步沉喝道:「贵客贲临,快开中门侍候!」 巴大亨急道:「老丈不可如此。」 他话未说完,靠近屏风门的两名大汉已奔往屏门後面。 「格格」两声门闩声响,屏门大开,现出一条宽广的水麽白石访道,直达十丈外一座大厅的觞水阶前。远未及仔细打量,风雷堡主已含笑说一声:「小侠请进。」并即侧身让客。 四名带刀大汉见主人诚惶诚恐,对这位少年书生如此谦恭有礼,连方才那种因见黑鹰令而惊慌失措的神态都一扫而空,知道「此马来头甚大」,急忙肃立致礼。 巴大亨暗想:「哇操!事列如此,已无客气的必要。」逊谢几句,也就与风雷堡主并肩跨越屏风门,走上白石铺成的访道。闪目看去,原来已走到一处宽广三十多丈的大院落中! 院里除了三条箭道各由正门与侧门通达大厅阶前外,另外又有十几条小石径蜿蜓在花木,假山之间。大厅门庭高广,以翡翠的琉璃砌成滴水屋詹,笃角虎路龙幡,屋脊彩云捧日一这般豪华的气势,骤看起来,几乎令人疑是误入禁宫内府。 巴大亨任由对方引导,走向居中那座大厅,忽见人影晃动,一位蓝袍老者巳徐步走出滴水管下。风雷堡主立即挥手扬声道:「雷总管,快传令准备筵席迎接贵客。」 蓝袍老者微怔道:「堡主不足吩咐收拾细软的麽?」 风雷堡主道:「令使已肯惠临,不必再收拾了。」 巴大亨听他仍把自己当作黑隐令使,不便当著他的属下争辩,心头却暗自著急。被称为雷总管的蓝袍老者一听「令使高临」,急忙躬身下拜,高呼一声:「小老儿雷如雹有眼无珠,乞令使恕罪。」 人家以顶礼相见,巴大亨也急忙回拜,及至又听得一声「令使」,顿使汗毛倒竖,却不得不含糊道:「老丈切莫多礼。」 风雷堡主微笑道:「令侄十分随和,雷总管也不必多礼了,快传令设宴,并安排全班女乐。」 雷总管恭声问道:「请示设宴在何处?」 「学稼堂。」风雷堡主挥挥手,接著又说一声:「快去。」 雷总管向巴大亨深深投下一瞥,同身如飞而去。 巴大亨被人家当作「令使」款待,浑身发麻不止,暗忖一个黑鹰令使就令这位堡主低声下气,若果是黑鹰令主亲临,对方岂不要五体投地?由此可见这位堡主是卑躬曲节的小人,绝不是拂云庄主和云阳十杰那样铁铮铮的英雄人物。 再说还有女乐助兴,足见这堡主平日颐气指侄,享尽豪华,若非胡掠殷商富买,也控刮了民脂民膏,此等小人,岂值得出力援助? 他在这刹那间,思潮起伏,暗悔行事轻率,但心念一转,又觉黑鹰令主动辄将人灭门,至少也令人妻离子散,手段之辣,举世无人能及。在拂云山庄未能活捉「令使」查问,这里再度碰上,若能设计舍下一两个「令使」,问出来龙去脉,岂不是替武林做了一大事? 这样退一步想,心情顿又平伏下来,淡淡一笑道:「哇操!小可确非「令使」,请老丈收起这二个字眼。」 风雷堡主怔了一下,旋又朗笑道:「老朽早已风闻黑鹰令主御下甚严,敢情「令使」二字深犯忌讳,小侠既已吩咐下来,老朽自当遵命。」 巴大亨暗道:哇操!这还不是嘴里不说,心里说麽? 对方既已先入主见,情知辩也无用,遂并肩进入这座大厅,厅中宽敞异常,可容纳一百多桌酒席。 四壁悬有大幅字画,地面以大理石砌得不见缝隙,玉光潋艳,一派清凉,不禁微皱秀眉,暗自摇头。 风雷堡主见他神情不悦,忙又自作聪明地陪笑道:「老朽已经息隐多年,建立这座风雷堡,只不过是为当本道上朋友过访之时有个容身之地,决不敢道背令主龙心而另有图谋,万恳小侠念及全堡四百余男女了口,代向令主美言绥颊。」 巴大亨失声道:「哇操!你真罩得住!贵堡有这麽多人麽?」 风雷堡主急又抱拳当胸,惶恐地道:「虽然有四百余了口,实在全是当年售居与眷属,想令主宽大为怀,必能不计小人之过。」 巴大亨原是想到风雷堡四百多人将被黑鹰令主派来的之人屠杀,才致失惊,不料对方误以为黑鹰令主会因他啸聚而嫉忌,欲待恳切解释误会。 又想到对方既然震慑於黑鹰令主,也许甘供驱策而反脸成仇,惟有暂时将错就错,设法从中化解。当下轻轻颔首道:「小可自当全力以赴,不过,贵堡眷口仍然应即速选往别处为是。」 「是,是!」风雷堡主认为已获保全,心头大悦,满面春风道:「老朽自知小侠归报需时,当令了口先行疏散,免侄小侠为难。」 巴大亨暗自好笑,与风雷堡主一连穿越十几座广厅,来到後花园一座极幽雅精致的小间之前。 风雷堡主肃客入间,分宾主入座,一声「献茶」,立有少女娇声答应,随见两名彩衣小婢由间後莲步姗姗而出。前面引路小婢捧过同伴手中的茶盘,移步到巴大亨面前,一折柳腰,半跪下去,将茶盘高举过顶,轻吐清音道:「公子请用茶。」 巴大亨知道这是献茶礼节,立即含笑欠身,取了一杯茶放在身侧几子上,轻道一声:「免礼!」 风雷堡主欣然道:「小侠毋须和小婢们客气,失礼之处,尚望包涵。」 接著也自取一杯茶上上茶几,又道木兰,你和花兰快去请小姐过来。」 话才落,阁後传出一声轻笑道:「爹,我就在这里哩。」 风雷堡主一怔道:「红娣,你躲在这里干什么?」 「要看看来的是什麽人物,值得大开中门迎接,还要在学稼堂设宴。」声音娇美悦耳,可是「只闻楼梯响,不见人下楼。」 巴大亨恐怕难以应付这尴尬的场面,倒希望对方最好不要出来。 而风雷堡主却被女儿这几句话惊得老脸变色,望然起身,向巴大亨一揖道:「小女红娣不知礼数,请小侠无论如何包涵一二。」 巴大亨也起身还礼道:「老丈放心,小可岂敢计较?」 「包涵,包涵。」风雷堡主嚅嚅道:「老朽令小女出来相陪……」 「不必,不敢……」巴大亨也急了起来,赶忙连声推却,然而,一阵香风轻送,通往间後的小门口已现一道窈窕身影。 来的是一个年甫二八的少女,身穿大红罗衣,下萦一条莲叶玉线裙,一条金黄色绣带束在纤细的峰腰上,蛟眉泛彩,玉面含量,瑶鼻生春,樱唇吐艳,端的是艳绝尘寰。人间罕见,那双剪水双眸,狠狠地瞪著巴大亨,忽然,她竟又怔住了。 只见她低头轻弄衣角,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,幽幽道:「爹,就是这人麽?」 「还不快过来拜见小侠。」风雷堡主薄斥一句,瞥及爱女这份神态,不禁为之呆了一呆忽然若有所悟地欣然道:「江湖儿女,还要忸怩作态麽,快来陪小侠细谈,爹还得去吩附他们率领眷口回避。」 巴大亨知道这少女定是风雷堡主的爱女,所以在对方初现身时瞥了一眼之後,立即守礼望向别处。此时才转向风雷堡主道:「老丈可和令媛自去处理要务,小可在此稍待不妨。」 风雷堡主忙道:「小女理当在此相陪。」 「爹,你去吧,这里有红儿哩。」 「你要当心,不得无礼。」风雷堡主叮嘱了爱女一句,又向巴大亨拱手道:「小女儿少识浅,远语小侠多多训教。」 巴大亨忙道:「哪里话,小可………」 风雷堡主不由分说,又向爱女附耳叮嘱几句,随即疾行出厅而去。 红娣送老父离去,款款走到老父坐椅前,含笑道:「小侠请就坐。」 「姑娘先坐。」巴大亨因风雷堡主以爱女相陪,心头志及不安。 红娣含笑坐下,偷窥巴大亨一眼,艳脸又起红潮,徐徐道:「坐吧,你倒很守礼哩。」 「姑娘也毋须多礼。」 巴大亨坐同原处,两眼却望著对面壁上的字书,心里并在暗自盘算,如何不露形迹,替风雷堡扫除当夜的灾祸。 木兰,花兰两婢轻移莲步,挪到红梯身侧。 厅中虽有四人,却静寂得没有一点声音。 红娣见巴大亨不望她,胆子渐渐壮了起来,轻挥罗柚,遣走二婢,接著轻吐莺音道:「小侠看够了没有?」 巴大亨为了避免尴尬,端坐直视,可说是「视而不见」,闻声一怔,忙道:「姑娘你说什麽?」 红娣失笑道:「你这人怎麽丧魂落魄似的,那像是什麽「黑鹰令使」?」 巴大亨正色道:「姑娘慧眼独具,小可确实不是黑鹰令使。」 红娣一怔道:「你说什麽?」 巴大亨坦然道:「小可的确不是「黑鹰令使」。」 「真的?」红娣上身微微前冲,几乎要站了起来,满面狐疑之色道:「你不是黑鹰令使,来这里骗人干什麽?」 巴大亨摇头道:「小可并未骗人,一开始就对令尊说过不是令使,但令尊不肯相信,力促小可进堡,要小可向黑鹰令主代贵堡求情………」 「你好大胆!」红娣脸色大变道:「你和黑鹰令主有交情麽?」 「小可不认得黑鹰令主。」 红娣惊急道:「好一个不要命的人,你和黑鹰令主没交情,能替人求什麽情?赶快走罢,别把小命送在这里。」 巴大亨科不到对方忽然下逐客令,道:「哇操!你不要门缝里瞧人,把人看扁了,也许黑隐令使肯听小可的话呢?」 红娣「哼」了一声道:「你知谁是黑鹰令使?」 巴大亨微笑道:「哼!小可见过不少,只差没有通名报姓。」 红娣站起身子,冷笑道:「教你走,你不肯走,我也救不了你。」 巴大亨已打定帮助风雷堡的念头,不料一说不是「令使」,就和这姑娘间僵,忙道:「小可帮忙贵堡逐走黑鹰令使也不行麽?」 红娣一怔道:「你要和黑隐令主作对?」 巴大亨轻轻颉首。 红娣更加著急道:「那就更加不行,你要命就赶快走。」 巴大亨真不知对方为何这般著急,到底为了自己安全,还是另有用意?正欲细加解说,忽听外面传来风雷堡主的喝声道:「红儿,你跟小侠吵什麽?」 红娣闻声一惊,忙悄声道:「你必须先承认是「令使」,我也许有办法救你。」 巴大亨被她忽然逐客,忽然又无限关心的态度,弄得满头雾水,只是双眼发直地凝视在他脸上。只听她娇笑扬声道:「红儿没有吵呀,只是要请令侄上翠云阁看看,他偏不肯去,爹你说气不气人?」 风雷堡主呵呵大笑道:「原来如此,爹倒错怪你了,那就请小侠出来走走吧。」 红娣脸色一舒,转向巴大亨,轻透一口气道:「你当真要和黑鹰令主作对麽?」 巴大亨见她重提这句话,心知必有原因,陡然想起风雷堡主将自己误作「令使」,而仍然折节下交,可不正是有结纳「令主」之意。眼前这位姑娘也许是不满父亲所为,才劝令自己速逃,及闻亲父喝声,立又改变了口气若果猜想不错,则自己的处境已在两面交逼之下,可说危险万分,他想了想,毅然点头道:「小可确有此意。」 红娣轻轻叹息道:「也许你好心得不到好报,懂得「孤掌难鸣」这句话麽?」 巴大亨道:「难道贵堡甘愿毁灭而不加抵抗?」 红娣关切地向他看了一眼,反问道:「你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?」 巴大亨道:「什麽地方?」 红娣樱唇一动,欲言又止,最後,才又长叹一声道:「我爹是黑道中巨擘,平日就巴不得结纳黑鹰令主以自固,不想黑鹰令忽然送到,若果遵令毁家献宝情有不甘,我正喜这是杜绝他老人家投向黑隐令主的机会,偏偏有你这旨牌「令使」撞到这里来,这岂不是更害死人麽?」 巴大亨一皱剑眉道:「倘若我能杀退黑鹰令使呢?」 红娣星眸中突现异彩,但这种异彩一闪即隐,反问道:「你是哪派的门下?」 巴大亨苦笑道:「小可并无宗派。」 红娣接著道:「那就该是家学渊源了,令尊何人?」 巴大亨不假屈索道:「小可姓巴,名大亨,家严上凌,下宇。」 「啊,令尊竟是神剑手!」红娣面泛喜容,旋又转为忧色,悄悄道:「这一来更糟了,这身份给这里任何一人知道,你就没命。」 巴大亨一惊道:「令尊与家严有仇麽?」 红娣满面惶急道:「仇是没有,但一个是黑道巨魁,一个是白道高手,纵是无仇也要拼个死活,何况你公然假冒黑鹰令使入堡?唉!你这个祸闯得不小。」 巴大亨暗叫一声:「哇操!惨啦!」不由自主地望了对方一眼,忽然觉得这位姑娘生长在黑道互魁之家,竟能出污泥而不染。 人性本善,未必不能将黑道巨魁的风雷堡主也改变过来,何况黑鹰令送到之後,风雷堡主正惊得手足无措? 所谓员雄,除非度力不如,否则决不甘居人下,若能侄风雷堡主转而加入白道,对整个武林末始不是一件好事。 想到这里,自觉心安理得,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笑意。 红娣可不知他心里想的什麽,只见他一对俊目投向自己脸上之後,竟然泛起笑容,也不由差得俏脸腓红,暗自一咬牙根,薄嗔道:「你是怎麽了?还不快走。」 巴大亨心意已决,微笑道:「小可要走,量必能走得了,但若此时一走,岂不连累姑娘受责?再则小可意欲劝请令尊弃恶向善,共同对付黑鹰凶徒,也不愿在这时就走。」 红娣初瞧巴大亨的一刹那,便觉得这少年风流儒雅,一团正气,不由为之芳心悴动,情不自己地一再表露关切,不料对方也关心自己受责,更加心头猛跳起来,一缕热气立即由舟田冲上脑门。 冲击得鼻恩咻咻,双耳嗡嗡作响,指尖也剧烈发颤,竟然昏头失神,没听到巴大亨下面说的是什麽。 巴大亨见她忽然面红耳赤,身子发头,微惊道:「姑娘可是身子不适?」 红娣秋波拢烟,以已沉醉在一个绮梦里,陡地端起她爹爹留在几上的冷茶一饮而尽,对丹田之火平抑下去,幽幽地轻喟一声。 巴大亨留神她一切举动,见她脸色由火赤转同红润欲滴之这才放心下来,泰然道:「姑娘若是身子不适,请合同去歇息。」 红娣摇一摇头,轻声道:「你方才说了些什麽?请再说一遍。」 巴大亨怎知道这位娇艳如花的姑娘仅届二八之年,然因家境豪富,羞尊处历,所见的都是声色犬马,早把戏曲中一切唱词舞态牢记心中,暗地里也懂得嗟风叹月,恨不得早日遇上一个风流才子,俊美英雄。才致被一句关心的体己话弄得如饮春胶,几欲即享温声一刻? 巴大亨闻言微徽一征道:「小可曾问姑娘是否觉得身子不适。」 红娣又一摇头道:「不是这句,你说什麽此时要是走了……」 「哦!」巴大亨点点头道:「小可恐怕此时走会连累姑娘受责,再则也想劝请令尊弃邪从正,共同对付黑鹰凶徙。」 红娣脸上红湖又起,微带颤音道:「你劝不动我爹的。」 巴大亨愕然道:「令尊难道甘心从恶?」 红娣蛾眉紧皱道:「普天之下,只有一个人能够令我爹俯首听命,而你与这人又势不两立!」 巴大亨一怔道:「姑娘说的可是黑鹰令主?」 红娣点头道:「你猜对了,我爹认为黑鹰令主在五十年前能一举而毁灭双龙令主,并又连续屠杀二十年,无人能够相抗,最近黑应令再度出现江湖,第一支就毁了神州第一剑手……」说至此,猛然想起神州第一剑手正是巴大亨的父亲,急忙住口,星眸里也透出关切的光芒。 巴大亨淡淡一笑道:「姑娘说下去吧。」 红娣本想间一问扫叶庄的情形,却被他一句话堵住,接著道:「第二支黑鹰令又毁了蒋家庄,可见黑鹰令主堪居武林第一人而无愧色,因此我爹深为倾慕……」 「岂仅倾慕而已。」风雷堡主的笑声由合外传来,二人都惊得同时站起,红娣更怕方才的话全被听去,脸色变得一片苍白。 风雷堡主飘然入阁,见二人愕然相对,向巴大亨拱手道:「老朽不该打扰小侠与小女密谈,只因酒筵已设,特亲来促笃。」 巴大亨看看此老的阿谀神态,觉得红娣所说不差,也证实自己进堡时的猜疑无误!风雷堡主不但对黑隐令主佩服到五体投地,道一个黑鹰令使也可令他卑躬曲节。 要想将此老改变过来,除非假借黑鹰令主的命令行事,否则立即反脸成仇,智机一转,已有计较,也拱手立礼,道:「何敢当老丈隆情,只消一位已足。」 「好说,好说。」风雷堡主受宠若惊,笑逐颜开道:「老朽不敢怠慢令使……咳……老朽昏庸,竟忘了小侠忌纬……」 巴大亨决意当真冒充一番,然後见机而作,欣然道:「已进贵堡,也谈不到什麽忌纬了,不知宝眷与闲人等回避了没有?」 风雷堡主不知他存心要找将到的黑鹰令使交手,反以为有意保全,喜道:「除了拙荆与几位好友欲瞻令使丰采,并留下一班能歌善舞之女乐助兴外,余人全已暂时遣散。」 巴大亨知他欲以酒色贿赂,不皱暗皱眉头,故作从容道:「女乐虽可留下,但她们既不懂得武艺,又要声喧户外,最好是一并遣走。」 「是,是!老朽遵命。」风雷堡主连声答应,转向红娣道:「红儿陪令使过学稼堂来,爹先走一步了。」 红娣急道:「爹,我那两个丫头也遣走了麽?」 风雷堡主笑道:「秀英,秀美麽?她们在打扫翠云阁。」 「我那翠云阁也要打扫?」 「间你娘去吧!啊,这边的花兰,木兰也带过去好了。」说罢,向巴大亨一拱手,瓢然而去。红娣待她爹去远,转向巴大亨,微带娇羞道:「看这样子,爹竟是要请你宿在我的翠云阁了!」 巴大亨心头一震,急道:「哇操!那……那怎使得。」 红娣也心头狂跳,颤声道:「那也不妨,你要装得像个令使,就该答应下来,而且在我合理进出也比较方便,可恨的是我爹这样糊涂,若是来了真的令使,我一生名节可不被毁了。」 实在貌来,巴大亨也觉这位姑娘长得甚美,与施红英,赵唧卿,庄幼雄等三位少女比较起来,可说是春花秋菊各有胜杨,无分轩轻。他心无绮念,只敬重对方出污泥而石染的人品,也未加以深思,深感对方信任自己,当下道:「姑娘如此信任,小可应当更加自励。」 红娣含羞道:「不必多说了,妾薄命,与君同,今夜不知怎作区处,真的令使一别,骗局揭穿,只怕当真要同葬一穴了。」 巴大亨怔了一下,毅然道:「哇操!命该绝,那就没话说,否则五行终当有救。」 红娣以为他这只是安慰自己的话,报以一笑,召来花尔木兰两名小陴,叮嘱不可泄漏秘事,并令先行,然後和巴大亨并肩学步,穿花拂柳,不觉已到学稼堂前。巴大亨一眼瞥见风雷堡主带著十几人排立阶前迎候,急超前一指。 风雷堡主忙躬身一拜道:「何敢当令使多礼。」 红娣避过一边,笑道:「爹不要客套了,怏替他引见这几位叔叔吧。」 「女儿说得有理。」风雷堡主喜孜孜,由自己妻妾开始,逐一引见到最後一名,红娣的娘点头含笑道:「你这老糊涂,令使的姓名是什麽?」 风雷堡主面色微变道:「大妹你又来了,难道不知令主一向御下甚严,逐姓名都不许轻泄?」 巴大亨唇皮徽动,正待报出自己姓名,红娣却抢先笑道:「人家也叫做巴大亨,早就透露过了。」 红娣的娘笑道:「巴公子对你说的话为娘怎会知道,但你偏又说什麽「也叫做」,难道还另有一个叫巴大亨的人?」 红娣嫣笑道:「怎麽不是?神剑手的儿子可不就叫做巴大亨庭?」 巴大亨暗赞这位姑娘够得上锦心锈口,仅仅多用一个「也」字,就替自己报了姓名,也替自己掩蔽了身份,令人起扑朔迷离之感,不觉报以微微一笑。 风雷堡主顿时春风满面,笑道:「大妹,鄙人说的如何,这位令使实乃天日之表,龙凤之委,兼又谦仲和气,对人诚恳,若非黑鹰令主有统率万方之能,像巴令使这等人怎肯归於旗下?」 这时,不但他那群妻妾个个笑逐颜开,甚至连与雷总管并列的群枭也流露欣然羡慕之色,「哇操!又是一个马屁精!」 唯有巴大亨被他这一阵恭维,弄得浑麻痹,起了鸡皮疙瘩,连忙拱揖道:「堡主谬赞,徒令小可汗颜。」 「不必客气,不必客气……」风雷堡主得意之极,降下石阶,左手挽著巴大亨,右手携著红娣,徐步入堂,同时招呼众人:「列位老哥老嫂,语按预定席次入座。」 巴大亨闪目一看,见这「学稼堂」约有十来丈宽广,虽然名为「学稼」却并没有半件农具。 相反地,紧靠四壁排列有兵器架,架上剑战刀枪森然发光,暗忖「学稼」本是学农耕,这里学的却是凶杀。 学稼堂一列五间,因为没有板壁隔开,所以四顾一目了然,居中一间,对正前门,後门却开在两侧问的後面,最外侧两间各有一座耳门通向两条石径。 此时,已有三桌酒席作「品」字形设在居中一间,酒菜喷香,杯盘映目,虽然末到黄昏时分,堂里却已张有十几盖红绿宫灯,相映成趣。 风雷堡主挽著巴大亨和红娣行到「品」字顶端的首席,强纳巴大亨坐在上首,并令爱女坐在巴大亨的右侧,然後自与老伴坐在下首主位。 两旁则坐了四位豁装娠妾,由花园客厅过来的小婢木兰、花兰则各执酒壶,站在姬妾身後。 被留下参加盛宴的群枭,敢情尽是风雷堡的精英,见正席已经坐定,也就依次鱼贯在偏席入坐,竟是秩序井然,鸦雀无声。 巴大亨到了这时才领悟「盗亦有道」的真义,不禁暗自点头,心忖照此看来,似乎并不难将对方说服。 风雷堡主一双虎目正凝视在巴大亨脸上,见他面露欢愉,自己也更心花绽开,持杯起立,朗声道:「列位老兄弟,今天本堡忽然奉到黑鹰令,若依令主当年惯例,本堡原应即将所藏之秘宝与及成名兵及献於令下,并即另外觅地安居。 「兄弟正吩附迢令行事之时,不意有幸获这位巴令使之丰采,经恳巴令使念及本堡摹路褴缕,成之不易,请代转恳令主悯此下清,民全本堡,作为采兄弟定居之所,已蒙巴令使允代转达。 「所以特设淡酒粗肴,聊为令侄润润行色,宴後当将兄弟心目中之至宝交出,语令使代表奉献。 「现在酒筵初开,列位兄弟起来为黑鹰令主进一杯寿酒,遥祝令主万寿无疆。」 群枭齐声高呼,纷纷擎杯起立。 巴大亨心里暗骂无耻,忽觉右腿一震,原来是被红娣轻轻碰成了一下,小不忍则乱大谋」,若不随众起立一这「令使」也就装不下去。要想劝恶从善也将无从说起,恰见木兰已向自己面前酒杯筛满了酒,逐就持杯站起,从容含笑道:「小可代表敝上敬领列位一杯。」 红娣暗忖好聪明的人儿,这一杯酒竟因「敝上」二字,成了代他自己父亲领的了,忙也含笑起立,浅浅尝了一口。风雷堡主见各人均巳杯底朝天,立又吩咐斟酒,再度举杯道:「兄弟再请列位敬巴令侄一杯。」 「小可何能何德?实在不敢领情。」巴大亨慌忙推辞。 风雷堡主笑道:「老朽全族与众兄弟拜领盛情已参,今後仍须有仗鼎力扶持,薄酒祗能算是一点敬意,怎能不饮?」 「哇操!想用酒来濯醉本大亨呀!卡早困卡有眠!」巴大亨装作无可奈何,举杯仰乾,红娣亦转过俏脸,一钦而尽。 「好一对璧人,大家同斟一杯。」 左下首的偏席上响起一个暴雷似的声音,巴大亨因见主人未坐下去,自己也不好坐下,还未弄清怎麽一同事,却见红娣艳脸红得像两朵娇花,这才暗叫「不妙」。 而那对小婢已由两侧走了过来,花兰一把夺下红娣手中的酒杯斟酒,木兰则捧壶走列巴大亨面前,含笑道:「巴公子,婢子替你筛酒,请再进一杯。」 「哇操!情况不妙!」巴大亨已知事不寻常,也许那提议喝第三杯酒的飞镖手罗天信有意捉弄,无知木兰娇怯怯的捧壶站在身边,星眸流露出企盼之情,红娣脸红红站在一旁,目光几乎看到自己的脚尖,这种尴尬场面,总得打开才行。 只得将酒杯递给木兰,朗声道:「罗老英雄的话恕小可未听清楚,语貌出个道理来,小可方敢敬领此杯。」 罗天信被称为老英雄,端的乐不可支,豪笑一声道:「老朽岂敢当令使如此称呼,方才因见令使与红娣侄女并立,恰似无瑕之瞳,光耀满堂,故拟奉猷一杯,谅无过份。」 巴大亨暗忖「璧人」二字虽不好混用,但人家一番盛情却无可非,官下微笑道:「小可不敢当,敬领罗老英雄的谬赞。」 说罢,由木兰手中取过酒杯就欧。 同桌的堡主夫妇含笑点头,没有喝酒,唯有红娣目光溶溶地投他深情一瞥,然後浅浅一嘻,含羞垂首。 巴大亨一双度日横扫在座群易,对於本桌上各人的神态并未留意,见各人杯底朝天,又将手中杯递给木兰道:「请木兰姑娘再给我一杯酒。」 红娣关切地悄悄道:「你能够喝麽?」 巴大亨笑了一笑,高举酒杯道:「小可敬代敝上,借堡主的美酒,转敬列位一杯。」此话一出,顿时欢声雷动,但见二十多张面孔同时仰脸朝天,烈酒齐向喉底灌下。 风雷堡主老眼闪烁看感激的光辉,慨然兴叹道:「令使能代贵令主恩威并施於武林,罗某纵是肝脑涂地,也该奉令维谨了。」 巴大亨见此老活地甘心附从黑鹰令主驱策,不由得心头暗叹。 却也知道大凡这种盲目崇拜的人,也多半容易伤悟,是以并未灰心,肃然道:「酒筵上不便详谈,请列位英雄尽情欢饮。」 「是,是!」风雷堡主三登速罄答应,吩咐各人坐下。 欢笑之声,充溢学稼堂内外。 巴大亨本来善於饮酒,几杯急酒下肚,当时还不觉得怎样,坐下来浅斟低酌,谁知没有多少时候,侄觉一缕热气由丹田冲上任脉,神思有点飘荡起来,以为自己将醉,为恐醉後失仪,又想到有很多事情必须了解。 乃运功强行抑制,赶忙问道:「老丈究竟藏有何种秘宝,致令敝上著令搜寻,可肯坦白见告?」 风雷堡主欣然道:「老朽半生浪迹江湖,遇上宝物可视难以数计,惟足引以自豪者,第一就是这独生爱女红娣,第二就是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造化图……」 此话一说,群枭席间立即起了几声惊噫,坐在两旁的四名美姬,星眸中也闪烁出异样的芒采。巴大亨暗忖:「哇操!这真奇怪,软骨秀才曾对翟小仙声称造化图被父亲夺去,不料此老又承认藏有造化图,难道竟是此老旨父亲之名向软骨秀才行编的不成?忙又问道:「请问老丈得来的造化图可是原来之物?」 风雷堡主正色道:「造化图乃当年玉楼巧妇以头上青丝各劈为四片编织而成,织就锦绣河山并藏入三千七三三九百一十七字之回丈诗句,可谓巧夺天工,尚未听说有人能够假冒。」 巴大亨听他说来比自己历次所闻有关造化图的传说详细得参,知道他所藏造化图定是真迹,若非另有膺品,则旨名行骗已无可疑。想不到因为传说造化图被父亲得去,以致家毁人散,而嫁祸之人却与自己仅隔三尺的桌面。 这时,一股怒火骤然猛升,几乎立刻发作,扑杀当面的奸徒,但一念及毁的不止自己一家,而黑鹰令主动辄灭人灭门更加可恨,又自忍耐下来,轻轻颔首道:「请问第三件宝物又是何物?」 风雷堡主喜在头上,也不曾留意巴大亨那一现即逝的怒容,微微一笑道:「第三件宝物是一付鸳鸯血玉诀中的一只,虽因只有一只而美中不足,但老朽幸获的这只恰可作为治伤之用,比起另外那只又稍胜一簧。」 巴大亨微诺道:「另一只既无用处,如何又说美中不足?」 风雷堡主道:「若得双决合璧,并成一只完整无缺的鸳鸯玉环,则可由玉纹构成的羽毛上看出中藏秘密。」 巴大亨点点头道:「原来如此,老丈可知敝上之意?」 风雷堡主断然道:「令主惯例已风行数十年,老朽行走江湖,耳食已久,也景慕已久,只要能托庇於令下,保全本堡,老朽自当将至宝与成名兵及风雷烈火剑,托令使带去。」 巴大亨暗忖他将独生女儿列为第一宝,若说连女儿也奉献给黑鹰令主,天下那有此理?想到这里,终觉对方不致於贪生怕死,卑鄙绝龊,微笑道:「老丈只知敝上惯例,可知道敝上必欲收尽天下宝藏利刃之意麽?」 风雷堡主愕然摇头道:「老朽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,请令使即席言明,老朽与敝堡弟兄洗耳恭听。」堂内各人都想听巴大亨宣布黑隐令主的行事机密,顿时静寂无声。 红娣知他要利用这机会,转变自己父亲的念头,生怕稍有不当立即选受横祸,著急得星眸隐隐含泪。 然而,巴大亨此时已义愤填眉,反而气慨昂扬道:「小可也未敢妄自猜测敝上之意,但曾间敝上言:「象有齿而焚其身,人有财而军其命,武林中仇杀颇仍,多半因夺宝争雄,所以欲尽己之能,收尽天下宾藏与兵刃,然後付诸一毁,如是,则天下无所争,而武林赖以静。」这就是敝上年来苦心孤诣,为天下武林造福之旨。」 这一席话,当然是他顺口胡说,然而乍听起来,却是无瑕可击,一个为恶万端的黑鹰令主,在他这番话里竟变成为武林造福的圣人,红娣听来忍不住暗地好笑,同时也佩服他那悬河倒泻的口才。 风雷堡主先是一楞,似乎起了几分狐疑,忽然鼓掌大赞道:「令主此旨,真正大快人心,章某佩服得五体投地了,来,来!我们老兄弟该为此再浮一大白。」 他也许慑於黑鹰令的威势而曲从,也许确是厌倦了刀口吮血的生涯,企能安享余年,於愿已足。 姑不论他的出发点为何,至少已如了巴大亨假「令主」以令枭雄的心意,总算是一件好事,巴大亨见他转变得快,端的喜出望外。 但那雷总管却忽然站了起来,道:「堡主且慢,依老奴看来,这话恐怕有假。」 风雷堡主一怔道:「总管这话怎说?」 雷总管一对利剑似的目光先在巴大亨脸上转了几转,跟著轻咳一声道:「这位令侄所说,虽然头头是道,却与黑鹰令主的行径绝不相符合。」 「哇操!本大亨好好的一个计划,看来即将被你这雷总管三言两语破坏。」俊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怒色,正要开口说话。 风雷堡主已先哈哈一笑道:「雷总管说的也是道理,不过这层道理方才我已经想过,仍觉巴令侄说的不假。」 雷总管愕然道:「堡主未免轻信了吧?」 风雷堡主淡淡地笑道:「雷总管祗抓住令侄这番话与令主行径不合这一件事,殊不知此次黑隐令再行於江湖,先指向自命为白道高手的神州第一剑远有可说,第二支部向我们同道的蒋瑞生开刀即已证明一反当年作风。 「若非如巴令侄所说要收尽天下兵及与宝藏,使武林永享太平。则令主这样不分黑白做法,又将如何解释?」 雷总管被反问得楞了半晌,老脸一红,儒嚅道:「老奴昏庸,不该怀疑令侄,尚乞恕罪说罢,向首席一拱手,废然坐下。 巴大亨也想到了反驳的话,不料风雷堡主抢先驳倒雷总管,可见他巳实心实意把自己认为是真「令使」。喜极之下,见面前又有满满一杯酒,不觉举杯饮尽。 忽然,右偏席首座上一声狂笑,钴起一位四十参岁的壮夫,只见他顺手捞起放在地上的大酒壶,朗声道:「今日何日,我等尽皆该痛饮烂醉,黄大仁笨鸟先飞,不揣昌昧,向令侄先被一杯酒。 巴大亨见那大酒壶足可装上十几斤酒,忙道:「小可已不胜酒力,不敢再领情了。」 黄大仁不容分说,迈开大步来到身侧,捧起大壶,笑道:「令使毋庸过谦,在下一杯水酒并不成敬意。」 红娣著急道:「黄叔,你可是耍耍力力神功麽?」 黄大仁好笑道:「好侄女不用担心,令使自是艺高功厚,怕什麽大力神功?」 巴大亨经红娣提醒,恍然大悟,原来对方意在较量试探,那有什麽诚意上来敬酒,俊日一掠,见所有目光都投向自己,暗忖若不答应下来,岂不被对方看轻,又从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?「哇操!你这大笨牛自找苦吃!」 留下微笑举杯道:「小可量小,实在不敢领情,不过黄大侠既是盛意而来,只好从命了。」 「令使过谦,黄大仁只求赏脸。」黄大仁口里虽在客气,已将大力神功传入酒壶,经过神功一追,筛出来的酒已是一滴千斤,重逾磐石。 巴大亨不知对方如何较量,虽已运集内力,对方斟酒落杯,手腕仍猛可一沉。群枭脸色徽变。 风雷堡主夫妇也为之愕然,因为黄大仁虽练有大力神功,但这种武功实非上乘艺业,在座群易全可接下他借酒传力的猛劲。巴大亨能代替黑鹰令主出使江湖,应该有过人的造诣,若连黄大仁一杯酒都承受不起,岂不是冒牌货色? 红娣关心过分,急叫一声:「当心!」 哪知巴大亨经这一来,已明白对方如何较量,顿将劲力贯聚手腕,微笑道:「小事情!小可恐怕美酒溢出,所以略沉数寸而已。」 黄大仁见酒力压况巴大亨的手腕,心里已存轻视,暗忖死到临头还要吹牛,非要你当场露出尾巴不可。然而,当他继续斟酒入杯时,奇迹却立即发生。 巴大亨那酒杯不但不再下沉,斟入杯中的酒反而渐渐高起。越斟越高,高出杯口,一寸,一一寸……一尺,二尺,三尺,四尺,形成成一根酒柱,由杯里直立起来。 黄大仁捧高酒壶,提高脚跟,结果仍被酒往直顶到嘴壶,不禁面现愧色,喘著气道:「令使恕罪,黄大仁这番是真正的服了。」 第九章巴大亨失身 巴大亨笑道:「大侠毋乃过谦,小可不敢克当。」说罢,那根酒柱忽然矮下寸许,脱离壶嘴。 黄大仁捧壶当胸,深深一躬而退。 风雷堡主讶然道:「黄老弟,你方才斟酒,竟是欲罢不能麽?」 黄大仁脸皮一红道:「堡主明察秋毫,方才正是如此。」 原来他斟酒当时,一面觉得酒杯的力量往上顶,待欲停下不斟,又觉壶里的酒往外射,只得引长身子,举高手臂,提起脚跟,希望把酒箭完,才好下台。 偏偏所提的大酒壶装酒太多,不但是斟不完,还被顶得几乎双脚离地,没奈何才暗地讨饶,不料仍被风雷堡主看破。 风雷堡主问知原委,更加骇然道:「令使竟练成了「青龙取水」的气功麽?」 巴大亨笑道:「小可自己也不知练的何种功夫,贻笑方家了。」 他这话确也实在,方才他是揉合赵卿卿的借物传劲和气功掌,侥幸吓退黄大仁,那能说得出什麽名目? 但风雷堡主这样一问,却又触发他的灵机,眼看自己还捧著一根高逾四尺的酒柱不知安置何处。 又佯作从容道:「老丈既说「青龙取水」,小可就再来一个「青龙取水」如何?」 风雷堡主笑道:「老朽正欲多开眼界,请令使随意施为就是。」 巴大亨笑了一笑,暗以左手中指运劲向酒柱一指,一缕气劲带著一道酒箭白虹,射入黄大仁放在地上的酒内。 风雷堡主大笑道:「老朽叹为观止矣。」 忽然站起身子,转向群枭,神情肃穆道:「黑鹰令主武学如汪洋大海,深不可测,巴令使年纪虽轻,一身神奇艺业已令鄙人折服,不必再试了。 「从今日起,我等众兄弟即还令使传言,金盆洗手,何人尚有异言,可於此时提出,过了今夜,倘有不遵,立即割袍断义。」 经他这样斩钉截铁地一说,群岛顿时凛然齐呼,「遵命」之声,不绝於耳。 「巴令使!……」红娣感激地娇唤一声,却不知怎样说下去。 章大娘凝眸含笑道:「红儿,你也称巴哥哥为「令使」么?」 红娣「嘤」一声,俏脸红到耳根,急忙低头佯装举繁。 巴大亨正被堂内群岛热情感动,没注意到身边各人的状况,起身扮谢道:「章老丈与列位如此尊崇敝上,不但小可感激无既,相信敝上也同样感到欣慰,只是却发现有人假冒黑鹰令使,务请列位加倍留意。」 风雷堡主大吃一惊道:「谁敢冒充令使?」 巴大亨肃然道:「小可尚未查出何人主使,只知旨充黑鹰令使之人多是身穿黑衣之蒙面容,非仅人多势众,而且人人武艺高强,云阳十杰就是毁在他们手上。」 群枭一声惊呼,风雷堡主也觉头皮一麻。 巴大亨神情肃穆,接著又道:「虽然彼辈下手毒辣,武艺高强,但若集中力量亦足抗拒,小可昨夜里就杀死三名,可惜彼辈个个蒙面,并且先毁容貌,无法辨认是何出身来历。」 谁不爱惜自己容貌,说到自己客貌,群易将信将疑,及至想到可能是被逼毁容,又不由都惊恨主使者手段狠毒,面面相觎。 雷总管老眉一皱,插口这:「他们使用什麽兵刃,令使没有注意麽?」 巴大亨知道此老颇难应付,正色道:「寻常兵及自难辨认,却知他们擅使一种「化血金针」,其中且有一人使用诸葛天行的蜈蚣鞭。」 雷总管一惊道:「蜈蚣鞭?我那老友已死去多年,难道是他的弟子李之本?」 巴大亨想说那人就是诸葛天行,恐怕引起对方不快,轻轻摇头道:「那就无从得知了,因为容貌已毁得面目全非。」 雷总管忿然大叫这:「谁人下此辣手,我雷三要和他拼命。」 巴大亨点点头道:「诸位今後只要实行敝上计策,互为呼应,欲为亲友报仇,一定能够如愿。」 风雷堡主豪气凌云道:「我等既然奉行令主之令论,那假令使不来则已,敢来到敝堡,必当杀他一个片甲不同「干!」 「杀!」 「………」 风雷堡主话刚说完,群员的呼声已是响成一片。 这就是黑道人物的行径,只懂得个人的恩怨而不顾事体是义理,巴大亨说到云喝十杰被杀,在黑道群枭看来只觉可惊,并未起同情之念。 及至说到诸葛天行彼人毁容而遭误杀,雷总管首先就叫出为友报仇,再经风雷堡主以义气号召,人人顿时俱觉得非干不可。 就在群情激念,振臂叫嚣声中,学稼堂後面的花树下忽然有人沉声轻叹,跟著叹声未歇,一道黑衣劲装,背负黄蕴长剑的身影已仲空而起。 巴大亨听得屋後忽起异声,一长身,离座扑出前门,仰头看去,但见一道黑中带黄的身影疾若流星越出堡墙。 风雷堡主见他忽然冲出,情知有异,急也赶到身侧,竟是一无所见,忙问道:「令使见到什麽?」 巴大亨情知逸去那条身影定是送来黑鹰令之人,但此时不便明言,从容一笑道:「那厮好大胆。」 「人?」风雷堡主惊问道:「什麽样子的人?」 巴大亨泰然道:「老丈不必惊讶,那人身穿黑色劲装,背负黄葱长剑,正是那假旨黑刮令使的凶徒,想是他看见门外有一支黑鹰令,又非彼等所送,所以悄悄进来察看,小可先将黑鹰令取下来,看他还敢来不敢。」 风雷堡主听说青天白日之下,冒牌令使竟敢公然入堡刺探,不由得又惊又怒,而对眼前这位「令使」能及时发觉来人行述,却也大为佩服,拱手称谢道:「令使若无别的顾忌,尊令可由雷总管代为取下,不必有劳尊步。」 巴大亨只觉这时有点头晕,心神瓢荡,浑身烘热,丹田真气腾耀,冲击得热血澎湃,因为没有酒醉的经验,也不知是否醉了。 恐怕万一当场醉倒,上不了树梢取「鹰」,乃轻轻颔首道:「小可确已有点不胜酒力,就有劳雷老丈代劳吧。」 雷总管听说要收令诱敌,自己活了几十年,还是第一次见到黑鹰令,一时心惊胆战,不敢妄动。 及闻巴大亨同意由自己去取,不禁欣然道:「老奴理应遵命。」 说罢,一步登瓦,像一只老猫扑向前院。 经过这样一闹,群枭都已纷纷涌出学稼堂前,问知有人探堡的事,俱现愤怒之色。 红娣星目含情,凝视在巴大亨的俊脸上,芳心暗自代他担忧。 风雷堡主却是满面怒容,虎目射出棱芒向群枭一掠,冷笑道:「这冒牌之徒,竟公然侵入本堡,简直是胆大包天了。」 那知话声方落,忽见雷总管两手空空,垂头丧气由花径奔同,不禁惊疑道:「雷总管,怎不带同黑鹰令?」 雷总管抬起头来,脸上远有惊惑之色,嚅嚅道:「那支黑鹰令若非被人盗去,老奴也想不出还有何种理由,竟会遍寻不濡了。」 巴大亨轻轻点头道:「雷老丈就得不差,一定是方才那假令使或他的同党盗去了。」 话一出口,逐自己也狐疑起来。 若说那黑衣人是黑鹰凶徒,在未开始屠杀之前,怎肯罢手收回黑鹰令?若黑衣人不是黑鹰凶徒,又为何向风雷堡开这个大玩笑? 群枭当然不知巴大亨才是假令使,见居然有人敢盗走黑鹰令,无异直接向黑鹰令主挑战,这一下把事情闹大了,武林中又不知将死多少高手,人人自危,一时竟致噤口无声,唯有红娣知道比较详细,惶急之情溢於眉宇。 风雷堡主沉吟道:「奸徙盗去黑鹰令,除了明枪挑战,有何用处?」 巴大亨断然道:「也许他们远未见过黑隐令的真正款式,意欲盗去仿制假祸於敝上,小可既失此令,无论如何也要查出他们的巢穴归报敝上,这事与贵堡完全无关。 「不过,奸徒既敢入侵贵堡,盗窃黑鹰令,若非狂妄近於无知,则是大有所恃而来,这一层,小可倒极替贵堡耽心。」 风雷堡主一声衰笑道:「多谢令使关怀,老朽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,奸徙不来则已,来了就拼……」 忽然,他发觉巴大亨面红如火,两眼通赤,身子也有点摇晃,不禁愕然改口道:「令使……」 你一语未毕,急一把扶著巴大亨身子,又觉他身热如火,惊问道:「令使可是不适麽?」 巴大亨但觉心头闷热烦燥,丹田里翻腾如沸,也说不出是什麽缘由,只好轻轻摇头。 风雷堡主恍若有悟道:「是了,令使敢情平日不饮酒,再经动了真气,酒气承虚入脑,所以醉得厉害,这倒不妨,大妹著木兰扶令使去歇息一会就好了。」 章大娘含笑道:「你怎不亲自送去?」 风雷堡主笑道:「我得与众弟兄商议御敌之策,只好烦劳大妹了。」 章大娘微笑答允,召来木兰、花兰二婢,扶著巴大亨行向翠云阁。 这是一座方广约有五丈,高约三丈的二层楼房,四面奇花异草,古木假山,小桥流水,使翠云阁的环境显得由折清幽,尤其几株高逾屋脊的树木遮盖半座翠云阁,虽说是二层楼房,乍看起来犹如一座幽深的洞天。 然而,翠云阁仍是雕拦玉砌,翠绕珠环,疏影暗香里透出经艳的光辉。 这时,正有二名十六七岁的劲装艳婢相对斜倚在二搂的栏干旁,轻轻地唱道:「春已半,触目此情无限;十二栏干闻倚遍,然来天不管。 好是风和日暖,输与莺莺燕燕,满院落花帘不卷,断肠芳草远。」 少停,脸朝北的那个数睥带著笑声轻唱道:「玉体金钗一样娇。」 脸朝南那艳嫁接著唱道:「背蹬初解绣裙腰。」 「食寒枕冷夜香消。」 「深院重关春寂寂。」 「落花和雨夜迢迢。」 「恨情和梦更无聊。」 朝南那艳婢方唱完朱淑区这首「浣溪沙」的最後一句,忽间有人轻叱道:「秀英,该死。」 那艳婢朝下一看,笑道:「小姐同来了,婢子怎又该死?」 来的是一位年华二八的红衣少女,也正是翠云阁的主人红娣,她听自己的侍婢秀英、秀美合唱浣溪沙,且远嘻皮笑脸,由得平日亲如姐妹,这时也不禁又羞又恼道:「这首词是唱得的麽?」 秀美轻笑道:「可不也是小姐教的?」 红娣大恨道:「巴公子不在楼上麽?」 秀英笑道:「休说那人了,这时已经烂醉如泥了。」 红娣听说巴大亨大醉,料他听不到词曲,略减羞涩,轻轻换起罗裙,跃上栏子,悄悄道:「他醉得怎麽样了?」 秀英道:「初来时还好,那知夫人带了两个小丫头走後不久,他就在张牙床上乱打滚,轻喊著什麽「卿卿」,吓得秀美转身就跑。」 秀美哼了一声道:「你没跑呀?」 红娣只觉心头一震,脸皮一热,轻叱道:「你们怎不调冰糖莲子羹给他吃?」 秀英吐一吐舌头,笑道:「别的都敢,就是不敢走进去。」 「死丫头。」红娣轻叱道:「今夜也许会有拼斗的事,若少了巴公子这员大将,我们这风雷堡恐就难以保全,好歹得先使他清醒过来,秀英快去调莲子羹,秀美守在这里,除了夫人,谁也别放上来,我自己进去看看。」 她自幼习武,几时把一个醉汉放在心上?然而交杯共饮,早已有情,风雷堡正在风雨瓢摇中,若不将巴大亨救醒过来,如何抗拒将要来爬的黑历令使? 她知明巴大亨假冒令使用意至善,也知道黑历令另有其人送来,无论如何也将有一番狠斗,救醒越决,越多一分保障,是以战战兢兢,蹑步走进房中。 「卿卿……卿卿……我……」巴大亨在牙床上喘息轻呼,一种男子气息充溢整个闺房。 红娣听得芳心剧跳,暗忖谁是卿卿,竟能使他酒醉中还会梦魂相召。 她壮起胆子,挪步走近床沿,见他合著眼皮,反复呼唤,但面红耳赤,热气蒸出锦被外面,却嗅不到酒臭,不禁诧异起来。 轻轻推一准他的身子,唤一声:「巴公子!」 「卿卿!来!」巴大亨在迷醉中只觉满眼是赵卿卿的影子,这是因为他被庄幼雄放在哑上树的时候,亲闻赵卿卿的颤声呼唤而深感於心,这时嗅到红娣身上的幽香,不觅误把冯京当马凉,猿臂一捞,便把她的级腰握紧。 红娣在小阁相见,在学稼堂并坐,对於这位风仪俊秀的少年早已倾心,被他这样一抱,浑身顿如触电般一颤,乏力地直倒下去。 「卿卿!」 「巴公子!」 阵阵幽香触鼻,激得巴大亨全身火热,呼吸急促,迷迷糊糊之中,鼻子直在红娣身上到处嗅闻著。 哈,就好似狗在嗅「大便」似的,哪里香就往哪里凑! 气息呼呼,热气直呼,烫得红娣浑身酥软,娇喘呼呼,内心竟然十分迫切的希望巴大亨早点采取「行动」! 偏偏巴大亨光是在红娣身上到处闻著,偶尔抚摸著,吸吮著,这些动作,逗得红娣春心荡漾,春潮泛滥! 奈何,农夫不「耕田」! 红娣自动的褪去衣饰,帮巴大亨卸去那套兽衫後,一见巴大亨那尊「神气昂扬」「巨炮」,身子不由一阵颤抖。 她平素耳濡目染,虽未亲自「体验」,但对於「作战要领」「技术」早已听得滚瓜斓熟,抖著手「套量」巴大亨「钢炮」口径,再「比量」自己「要塞」,神色不由一变,暗忖「嗯!这麽粗!怎麽受得了呢?」 她正想打退堂鼓,挂「免战牌」,迷迷糊糊中的巴大亨却不管那麽多,一搂一抱,两具身子立即紧紧的黏在一起。 老毛病复发,巴大亨又在红娣粉顿附近嗅闻著! 少女怕酸,身子不由一扭一闪! 巴大亨既已寻到目标,那肯轻易放过,再度狂嗅著! 经过一阵折臆,忽闻红娣一阵娇呼:「喔!」便自动的分张开双腿,蹙紧眉头,咬紧嘴唇,逆来顺受了。 真是「瞎瞄碰上死耗子」「误撞误中」,两人正在折腾之时,巴大亨那门「钢炮」竟不小心的自动攻入红娣「要塞」内。 所幸红娣早已春湖「泛滥成灾」了,因此没有裂伤,巴大亨那门「钢炮」亦顺利的直抵「要塞重心地带」! 这下子,巴大亨不再乱嗅乱闻了。 他已找到更好「玩」的了。 又紧又热又酥的感觉紧紧要上巴大亨全身。 他闭著眼,一动也不动的体会著快感! 红娣突然被「毒」了一炮,「要塞」之内被那门「巨炮」寒得满满的胀修的,几乎令她一口气亦喘不过来。 她不由自主的砭动了一下! 「喔!」酥!酸!麻,令她全身乏力。 巴大亨就不一样了! 他原本以为「巨炮」提在「里面」已经很「好」了,红娣那不经意的轻轻抖动了一下,却使他发现「动」比「静」似乎还更「好」! 嗯!动看看! 嘿!卡好!卡爽! 再动……… 真有够好! 动得快点! 动得用力些! 哇操!更好!更爽! 巨炮全能开动了! 炮声连连,喘声呼呼! 红娣原先尚觉疼痛,因此双手尚不住的推拒著,但到了後来竟希望巴大亨越用力越好,她握得更紧了! 娇喘呻吟罄已更频繁了! 她忘形的迎合著! 直至阴精达泄,精疲力尽,才四肢一滩,任他去了! 「不对!」红娣原本以为任巴大亨去搞,自己以逸待劳,可以逐渐恢复元气,再好好的和他「拼门」一下。 谁知,那门巨炮不但不觅得软化,反而更加「犀利」,「命中率」更高,记记击中「重心」,令她几乎要昏过去了! 「巴公子!你停停,你停呀!」 「停!」爱说笑!巴大亨正在瘾头上,怎肯停战呢? 哇操!你说你的,我做我的! 红娣慌了! 情急之下,点了巴大亨「黑酣穴」。 巴大亨悠悠进入梦乡。 轻轻移开巴大亨身子,红娣忍著下身的疼痛著好衣服,拉过毯子,温柔覆在巴大亨身上,爱怜的瞧著他。 望著那门顶著帐蓬的「巨炮」,红娣红著脸去淋身子了。 守在阁外的数婢秀美忽间房里起了异声,急揭开珠篦一看,但见罗衣委地,贸帐低垂,羞得艳脸排红。 慌不迭蹑步退回栏干,芳心狂跳不已,恰见秀英捧著莲子羹过来,忙定下心神,悄悄道:「回去多做一碗来吧。」 秀英诧道:「小姐也要麽?」 秀美一指珠篇,道:「你自己看去。」 秀英悄悄揭帐一看,吃惊地猛可退後一步,不料碰在秀美身上,「当」一声响,莲子羹跌落搂板,逐碗一并砸碎,方自一呆,忽闻章大娘在花径上骂道:「你这老不修,专弄这种寻乐的魔药来取悦那四个妖妇,倘若坑害了我的女儿,不撕了撕你才怪。」 秀美一听章大娘骂「老不修」惊道:「夫人和老爷全都来了,这番如何是好?」 秀美悄悄道:「你我就在这里挡驾。」 话落,石径上人影已现,章大娘在前,风雷堡主在後,看二人急急忙忙走来,似已料到会出岔子。 果然,章大娘一见二婢面红耳赤,并肩而立,脸色也跟著一变道:「巴公子醒过来没有?」 秀英接口道:「婢子才做好莲子莫,想是还未清醒。」 章大娘似觉放心,脸色舒了下来,含笑道:「你小姐呢?」 秀英道:「小姐在房里。」 风雷堡主忽然一转身躯,疾向前院奔去。 章大娘同身喝道:「老不修,你回不回来?」 「鄙人安排好御敌的事再来。」风雷堡主心里有数,生怕在下人面前间个不好看,说到最後一字,人也到了学稼堂里。 章大娘仍在茫然,「哼」了一身,同身走向翠云阁。 秀美忙道:「夫人上去只怕有点不便。」 「怎麽了?」章大娘一声惊问,同时也跃上栏干。 秀美粉脸一红,嚅嚅道:「夫人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。」 章大娘楞了半晌,然後一声长叹,滴下几粒泪珠,忽然紧咬牙根,颤声道:「过一会就叫你小姐列我屋里来。」 秀美点点头道:「婢子一定告诉小姐,但请夫人切莫责怪小姐,这也许不是小姐的错。」 章大娘恨声道:「我女儿没错,完全是老不修……好,我找老不修算帐去,你二人当心守护,将来为娘的给你好处。」 二婢听她自称为「娘」,知已代小姐收为贴身侍婢,所谓「好处」也在意中的事,急忙跪下磕头。 章大娘不愿多说,挥手命二婢起来,跃下地面,如飞而去。 二婢相视一笑。 半晌过後,秀美才悄悄道:「你不快扫净地上,另做两碗盛上来。」 秀英好笑这:「你自己扫,我去做人参鹿茸汤。」 「想死哪!」秀美红著脸笃道:「那正是虎狼之药。」 「老爷不是常喝的麽?」 「快做莲子羹去吧,将来再告诉你。」 秀英听说将来还有下文,点点头,带著笑容走了。 繁星闪烁,晴空加洗。 占地数百亩的风雷堡静寂如死,只有浓密的树叶因风掠过,才发出轻微的声言,这时,也隐约可见疏落的身影微微闪动。 翠云阁黑漆漆一片,阁楼前面的栏干,两条绒影并肩而立,仍然只是秀英和秀美在隅隅细语。 只听秀英悄悄道:「从傍晚到现在二更天气,敢已占有半天的时光,小姐和姑爷还不起来,要不要打个招呼,别让他们睡死了。」 秀美轻「呸」一声道:「你自己招呼去!」 「羞死人,我才不哩,姑娘祗吩咐你做个待月红娘,却派我秀英做龟下婢。」 「羞,羞!我看你还能盖多少时候,夫人已经作主,迟早还不是要给了姑爷。」 「呸!呸!你不羞,到那时我看你浪。」 「看我拧你!」 黄毛丫头十八变,但在声色犬马中长大的丫头不到十八也会变了,这两个艳婢正在相互揶揄,忽觉帘动风生,急转头过去,已见一条熟悉的身影斜倚在门边,不禁同时轻唤一声:「小姐。」 「死丫头。」红娣轻斥道:「你们谈论我?」 「不敢。」秀英有点慌乱,心头也狂跳,嚅嚅道:「婢子早就祈求小姐能找到一个称心遂意的姑爷。」 若非阁楼晦暗,当可看出红娣羞得面赤加火,但这时她只幽幽一叹道:「说起来也是冤孽,谁知他那样一见钟情,「卿卿」二字打动我的心头,只好让他恣意温存,但他却不像酒醉。」 秀美接口道:「夫人来过了。」 「夫人来过了?」红娣一惊道:「她知不知道?说了什麽?」 秀美徐徐道:「夫人和老爷同来。」 红娣惊呼一声,身子一晃,几乎倒下。 但秀美身手远算迅速,上前一把将她扶稳,悄悄道:「夫人并不怪你,却怪起老爷来,老爷一听婢子说姑娘也在楼上,立即回头飞跑……」 「唔!」红娣星眸乍亮,忽觉风声飕飕,一道黑影已登上栏,来人却是章大娘,敢情是她听到爱女的呼声,才飞掠过来。 红娣不料母亲来得这样快,微徽一惊,正欲跪请宽恕,已被揽进怀中,轻叱道:「红儿太不懂事,这时远能冒风麽?」 慈母到底是慈母,任是女儿闯出多大的错误,也依旧爱心不渝。 红娣受了爱的「创伤」,却获得慈母的抚慰,禁不住感激涕零,伏在她胸前啜泣。 章大娘经理爱女的柔发,忽然一惊道:「那小子躲在那里?」 她是过份痛惜爱女,顿将娇客叫成了「小子」,若不是这小子,她女儿又怎会如此吃亏呢? 这一问,可把红娣间得无限嫣羞,嚅嚅道:「女儿点了他的黑酣穴,让他好好睡到天亮。」 章大娘哑然失笑道:「看样子,娘倒是白耽心了,见你哭哭啼啼,还以为他撇下你走了哩。」 红娣忍不住破涕为笑道:「他亲热还来不及,只有女儿撇他,他怎会撇下女儿。」 章大娘大悦道:「能这样就好了,「夫妻本是同巢鸟」,谁也不能撇谁,方才娘还想痛打你爹一顿,这时想起来又是他的对,明天就要你爹代完这件喜事,连这二名丫头也让你贴身带走。」 「不!」红娣坚决地一晃玉首。 章大娘愕然道:「你不要这二名丫头?」 「不是。」红娣急忙道:「她二人与女儿谊同姐妹,早就不想分离,女儿意思是,目前不能让他知道这事。」 「你真假!」章大娘薄斥道:「明天不说,到了什麽时候才说?」 红娣泰然道:「女儿知他是正人君子,谦恭守礼,若被他知道醉到这样糊涂,羞愧自疚起来,一辈子也洗不了心上的阴影。」 章大嫉恨声道:「他根本就没醉。」 不醉就是清醒,一个清醒的人装醉……岂能算得正人君子? 在这利那间,红娣顿觉自己赏识错了巴大亨,竟然轻易托付终身,不禁悔恨交迸,浑身冰冷。 章大娘发觉爱女娇躯直头,忙道:「我一时大意,让你著凉,快进厅里去,英儿美儿在栏平守候。」 她拥了爱女进入客厅,忽觉热泪浸透罗衣,愣然道:「红儿,你觉得那里不舒服?」 红娣呜咽道:「女儿好恨!」